我是六岁上的小学,比寻常孩子早一年。读高中后,就不想再受家里控制,于是费尽心思读书,向学校申请跳级,读完高一就直接读了高三。终于,在十七岁这年,和父亲谈判后,如愿以偿来到了离家几千公里的异国他乡。对家,一直保持着应有的社交距离。

    即使缺钱,也并不想向家庭表现出任何“服软”。服软,我看着母亲和哥哥一直这么做,从我很小的时候,到我长大。父亲常说,我天生反骨,欠缺管教。他曾经拿着皮带头抽我的后脑。他说,我那里长了两个发旋,所以不管母亲怎么帮我梳,都梳不整齐。这是我有反骨的证据。等我长大了,迟早会祸害掉这个家。母亲会拦在他面前,但往往拦不住。

    这种事发生得多了,我就觉得对很多事物抱有期望没有必要。比如对亲情,比如对爱情。也曾非常严肃地想过很多回,父母给予我生命,母亲经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生育之苦带我来到这个世界上,家庭给了我成长至今的物质条件——完全称得上优渥。不论是父母还是兄长,他们似乎都已经尽到了作为家人的所有职责。

    我现在的这种坚持,究竟有无必要?

    平常不论是多么艰难的观点,我都在思考后,梳理出一些观点,但现在面对这些,却本能地在抗拒。

    没有答案。

    既然没有答案,那就暂且悬置。

    我不认为时间会给出答案,我很清楚,这只是当下的无奈之举。

    决定不向家里要钱后,我将每天的睡眠时间压缩到六小时。除去上课、读写论文,我还接了大量翻译工作。英美哲学和欧陆哲学虽然不是同一源流,但作为哲学系学生,仍有必要掌握一到两门二外。我能听、读和写法语和德语,但不会说。不过,在文献上,会这些也就够了。这点技能,也构成了我赚取生活费的主要来源。

    钱非常难赚。

    翻译能拿的钱不多,我只能通过多翻些文章,保持经济上的独立。

    过了一周半后,我收到了一个翻译需求,是将一本法语译成英文。很短,十万词不到,书名叫十万美金。讲了一个在外求学的女孩为了还助学贷款不得不找糖爹的故事。在里,女孩逐渐发现,这位糖爹能提供的远比她想象的还多。最终两人发展出了书中所说的“爱情”。故事的结局是开放的,因为短,我很快就读完了。看着需求发出人的头像——一朵蓝色的玫瑰,心里觉得很可笑。

    我发送消息。

    “需要翻译的原文我已经看完了,最快一个半月可以给您翻译的初稿,如对质量有更高的要求,请将时间延长至三个月。”

    “你看得这么快?那是法语写的。”

    “为避免浪费双方时间,我会提前将要翻译的内容快速看一遍。还好,这本书比较通俗,在我的能力范围内。第一章的翻译我今晚会发给您,您可以在看完译稿质量后,再决定要不要将整本书交给我。”